廢墟軒誌

　　元旦的早晨頗冷，寒風裡有著一群早起的人迎接新年的第一道曙光。剛升完旗的廣場人群慢慢散去，有三個人正慢慢走到停車場。前方那兩人懷疑地看著後方的一人，其中一個平頭男孩忍不住開口：「你不冷啊？」

　　後方那個略高的男孩搖頭笑道：「不會。」前方那一男一女更是驚訝到眉眼都要擠在一起了。他們不約而同抬頭看著廣場前的時鐘，時鐘上的溫度顯示目前攝氏十二度。周遭所有人都穿著羽絨外套，帽子、圍巾、手套無一不備，只有面前這個男孩，薄薄一件長T、牛仔褲，沒了。單薄到讓人懷疑在這寒風下，會不會被風吹倒？

　　「越看你我越冷。」那個女孩這麼說。她拉緊毛茸茸的帽子，一手放在口袋裡捨不得拿出。先前的平頭男孩打了個冷顫，決定放棄和眼前的男孩溝通，拉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車前走去。

　　他不怕冷就算了，但是他們此時非常冷。雖然說一夥人相約出來升旗看曙光，但受不了被窩的引誘，最後成行的只有十人，留下來升旗到現在的只有五人，然後殿後的則是他們三人。

　　本來想叫那個較高的男孩騎車，但是平頭男孩看看他，安全至上，還是自己騎車了。

　　寒風怒吼下，平頭男孩覺得自己的面頰快要被撕裂，他看著前方一輛小小的車影，忍不住大喊：「謝葭瑜，妳這個飆車女，這麼冷的天給我騎到七十是怎樣啦！」超冷的他。

　　等到了集合的早餐店，就看到一些先到的同學已經在喝熱呼呼的豆漿，讓平頭男孩不顧形象地衝上前，抓起一杯雙手捧著，露出一臉舒適的表情。那個被搶豆漿的同學抱怨著：「你有這麼餓嗎，林盛哲？豆漿還我啦！」一夥人在早餐店裡吵吵鬧鬧，帶給還冷清的早晨十足的活力。

　　阿哲看向一旁默默看他們吃東西的男孩道：「你不吃一點啊，阿壽？」獸搖頭：「你吃就好。」他倒覺得好奇，是阿哲習慣性的關心他人嗎？他們也當了半年多的室友，何時見過他吃東西？況且不是已經知道他的身分，會關心一個不用吃飯的「明器」餓了沒，是挺好笑的。獸微笑。

　　但是，他喜歡。

　　眾人經過一早上的相處，都知道阿哲這個室友話很少，也就不以為意地繼續談論他們的話題。獸靜靜看著這群大學生的嬉鬧，享受這份難得的閑靜。

　　吃畢後，大夥各自解散，獸三人就在早餐店門口討論著接下來的行程。阿哲聽到獸又要去音樂教室，露出一種見到神奇生物的表情：「你會不會太認真了啊？今天是元旦耶！」

　　獸微笑：「還好。在上班前我想去那裡看看。」已經養成習慣，每天都會到那裡去一趟。就算知道機會渺茫，他依然會抽空，繞一圈也好。雖然其實很明白，主人是刻意避而不見的。

　　因為是元旦，音樂教室裡只有幾個客服人員，獸上前遞出預約卡後，拿了鑰匙就往練習室走去。和值班人員打過招呼後，謝葭瑜和阿哲各自以不同的名義也跟了進去。也因為人少，才得以通融。順利闖關的兩人互看一眼，謝葭瑜還俏皮地吐吐舌頭。天曉得她是真想要指點獸還是假的。

　　一小時後，獸把進度練過一遍，換來兩人的驚嘆。謝葭瑜佩服地點頭道：「你進步得也太神速了吧。居然已經在練習巴哈初步了，你真的沒學過鋼琴，騙人的吧？」阿哲嘖嘖兩聲：「真是個變態啊。」

　　獸笑一笑。看看時間也不過十一點，三個人開始討論如何接近那位古琴老師。反正一次都是兩小時時間，既然進度練完了，也算交差了事。這畢竟不是主要來此的目的。

　　說是討論，但跟學生開會一樣，多半都在閒聊。一晃也快十二點，阿哲首先發出抗議：「我肚子餓了，去吃飯吧，下午再來。」獸看著教室裡貼的時間表道：「下午只到一點。」謝葭瑜則是一指搓向阿哲的額頭道：「白癡，下午來有什麼意義啊？早上都碰不到了，還下午。」

　　阿哲內心想著：早上都在這裡混過，根本除了上廁所也沒離開這間教室一步，這樣能遇上誰啊？但自己只是個血肉身軀，沒膽挑戰那個暴力女。

　　最後東西收拾收拾，三個人便離開音樂教室。離去前，獸習慣性偵測著附近樓層的空氣，只是，主人的氣味稀薄地像是不存在。他暗叫可惜。平日人多，他不好出面，但今天整棟樓層幾乎沒人，如果主人也在裡頭，該有多好！

　　下午一點的音樂教室只有值班的兩個櫃台人員，其他人都下班了。當陳綵菲拉著關子安進門時，那兩個人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。她們看到陳綵菲和關子安時，微微愣住，倒是陳綵菲先開口：「沒關係，妳們可以先回家，我有鑰匙，門我來關就好了。」

　　陳綵菲看了關子安一眼後，又微笑道：「對了，這個請妳們。不好意思，希望不會讓妳們為難。」關子安默默上前，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上，裡面是兩杯溫熱的咖啡。那兩人見狀，一個搖搖手笑道：「不會啦，老師你們忙，謝謝喔。」接過咖啡，兩個人就相偕出了教室。

　　兩個人回頭看了一下陳綵菲他們的背影，互視一眼，不約而同笑了出來。關子安不著痕跡地將此看入眼簾，跟在陳綵菲後頭，忍不住問道：「她們在笑什麼？」陳綵菲聞言，看了一下離去的那兩人背影，又再看著關子安滿臉疑惑不解的神情，心中只是嘆息：這男人有這麼單純啊？

　　她笑一笑搖搖頭：「你管人家啊，我怎麼會知道？」臉卻微微紅了起來。雖然不是當面說的，但她多少也聽說過，音樂教室裡的很多成員，尤其和他們熟稔的人更是謠傳著這樣的「謠言」。大家都在說，他們兩個人正在交往。誇張點的，還說同居呢！

　　只是這種話她自然不敢說給關子安聽，畢竟，她明白關子安的想法。過去見面的第一天，那天晚上，關子安親口說了什麼話，她還印象猶新。至於自己，她也不十分清楚。

　　「小心。」一個溫熱抵在她額前，她張大眼才赫然回神。回神時，就見牆壁離她不到五公分的距離。是關子安的手掌，代替她的額頭去親吻牆壁。她愕然看向關子安，自己居然出神到了差點撞牆的地步。

　　關子安忍俊不已，在看到陳綵菲有些羞赧、有些驚訝的眼神後，不禁朗朗笑出聲來。這算難得吧？向來矜持的陳綵菲竟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。

　　「笑什麼啊你！」陳綵菲一巴掌甩在關子安的肩膀上，用力拍打幾下，關子安邊笑邊道：「別打、別打，會痛呢！」他向一旁閃躲，拉開門，閃進辦公室內。陳綵菲迅速追上，又在關子安肩上打了幾下。聽他笑著討饒後，發洩完畢，才收手，哼一聲道：「還會痛啊！笑什麼笑，過分！」關子安只是笑，一臉無奈卻又漫溢著幸福。

　　很久沒這樣過了。陳綵菲個性較文靜，不是像一般女孩子會和男孩打打鬧鬧那樣，雖然一開始關子安也很難接受這年代的男女關係，但其實又挺羨慕的。他永遠只會默默守在陳綵菲身旁，不曾和她這樣嬉鬧過。過去也不曾──千年之前的她，是個端莊優雅的大小姐──沒有過的感受，卻讓他意猶未盡。

 　　真要躲，陳綵菲哪裡打得到他，可是，他捨不得躲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(待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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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到主人打情罵俏(也不算吧？)閃死自己了orz

好啦，下一回應該慢慢步向第一階段的高潮吧？(終於喔！)